共享单车已经结束,离场前请记得退押金
冰川思想库特约研究员 | 与归
2013年,《中国合伙人》上映。以现实中的新东方为原型,影片讲述了三个青年一起创业的故事,令无数年轻人心驰神往。
2014年,俞敏洪的学弟,北大毕业生戴威、薛鼎、张巳丁、于信4名合伙人共同创立ofo,从北大开始,旨在解决高校校园里的个人交通问题。现在,它是各大城市满大街的“小黄”,也是风口浪尖的谈资。
最新的消息是,ofo遭到至少9家公司起诉,多项变现计划未建成效,多地运维疑似停滞。这是一个起于激情、现至悲凉的故事。戴威们的豪情,曾经不亚于任何一个创业者。
在ofo降世的十年前,Facebook在哈佛大学诞生了。同样起于知名学府,同样恰同学少年,扎克伯格的网站注册用户,最开始也仅限于哈佛学院的学生,随后迅速向其他高校扩展;再然后,Facebook扩展至全球。ofo,曾经也一度如此。
2017年11月初,APEC会议在越南岘港市举行,戴威受邀出席。彼时,小黄车风头正劲,开疆拓土,势不可挡。戴威在演讲中说,“我相信ofo正在帮助全人类建立一个‘共享’的未来。共享单车只是一个开始。”
有一个数字可以让我们清晰窥见戴威的野心,他透露,“未来ofo希望能为全球20亿用户提供无差别服务,这一商业模式和趋势正在走向全球。”20亿,这正是Facebook的用户当量。
10年,幸运女神能否前后垂青两位少年?我们似乎越来越看清答案。
1
扎克伯格创立Facebook的那一年,胡玮炜从浙江大学城市学院新闻系毕业,戴威还在读初中。
胡玮炜花了十年,在汽车科技媒体感知、学习。直至时间来到2014年,胡玮炜在杭州虎跑路想骑行,她准备租一辆公共单车,但办卡的小岗亭关门了。而这种不遂心,她在瑞典哥德堡也经历过。于是,胡玮炜从十年的工作圈子中,拉起一支团队,摩拜单车诞生了。
“我希望我像一个机器猫一样,当我想要一辆自行车的时候,我就能从口袋里掏出一辆自行车骑走。”这是酷爱骑行的胡玮炜最初的梦想。
曾经,戴威和胡玮炜也只是以为自己是一只蝴蝶,但当风暴来临的时候,他们都感受到了翅膀的力量。这同时也是一种招蜂引蝶的力量。
一切都太多仓促。2016年到2017年,共享单车先后经历大爆炸和大坍缩。如同宇宙的寿命被压缩到一年,共享单车像是被装上了时光加速器,它们一边出生,一边死亡。
▲ ofo创始人兼CEO戴威(图/袁琛-视觉中国)
有媒体统计,除了摩拜和ofo,整个2016年至少有25个共享单车新品牌问世,其中还包括电动自行车共享品牌。当时,不仅颜色不够用了,如果把这些单车APP都下载下来,一页手机屏幕都放不下。
据交通运输部数据显示,截至2017年7月份,全国共有互联网租赁自行车运营企业将近70家。另据《中国共享单车行业发展报告(2018)》披露,2017年我国累计投放2300万辆单车,覆盖了200个城市。当年,有媒体统计,共享单车项目所募集的资金至少达到300亿元人民币。
只是,用户还没来得及一一体验,他们当中的大多数就变成了一份长长的死亡名单:
2017年6月13日,悟空单车停止服务,退出共享单车市场。
2017年6月21日,3Vbike共享单车停运。
2017年8月2日,町町单车被纳入异常企业经营名录。
2017年11月20日,小蓝单车停止运营。
2017年12月,酷奇单车多处运营单位失联,被中消协举报。
2018年3月27日,小鸣单车正式进入破产程序。
……
据不完全统计,它们的寿命普遍在一年左右,最短命的活了不足八个月。
死亡的现场,是散落街头的废铁以及堆积如山的“共享单车坟场”。
来得太快,走得太急。共享单车的舆论口碑也从“新四大发明之一”急转而下,跌落到了“最垃圾的风口”。
但是,创业的冲动、资本的狂欢和别有用心的集资挪资背后,是整个社会资源的互动配合。
2017年4月4日,武汉建成全国首条共享单车专用道;4月6日,全国首个共享单车示范县市落户湖北枝江;4月19日,上海静安区北站街道测试共享单车“电子围栏”;5月7日,中国自行车协会共享单车专业委员会在上海成立。
2017年8月3日,交通运输部等10部门联合发布了《关于鼓励和规范互联网租赁自行车发展的指导意见》。此后,各地纷纷出台共享单车具体的管理政策。
城管、志愿者、保安,几乎都或多或少地加入了停放秩序的维护当中。共享单车的这条战车上,并不只有运营平台在付出。
就在几天前的12月6日,国内首个地下立体式智能共享单车停车库在成都出现。投入依然在持续。
这种带动效应,不仅仅体现在出行和公共管理领域,它捧红的“共享”概念,掀起了一波共享经济高潮。
根据中国电子商务研究中心发布的《2016年中国共享经济发展报告》透露,2016年中国共享经济市场规模达3.9万亿元,增长率高达76.4%。3.9万亿,这相当于当年GDP的5.2%。
2
天气越来越冷,时间在2018年越走越少,仿若生命在流逝。
这一年,摩拜嫁给了美团,托管小蓝的滴滴推出了青桔单车,和永安行合并后的哈罗又被蚂蚁金服包养,唯有孤傲倔强的ofo宁死不嫁。
恍惚间,大家才发现,短短数年,除了四面楚歌的ofo,能活下来的共享单车,要么嫁入豪门,要么傍上了大款。
只是,烧钱的模式还要继续吗?
大约在这个冬季,媒体悄悄观察到,今年以来,上海、广州、西安、长沙等城市共享单车数量明显减少,市民出行遭遇“找车难”“刷车难”。
▲ 中国20城“共享单车坟场”纪录短片:《无处安放》
无论是媒体还是自媒体,兴奋转换成了质疑,从“新四大发明”“征服世界”“改变生活”的报道热词,标题的画风变成了这样:《为什么说共享单车没有出路》《共享单车何去何从》《共享单车还能骑多久》《“无处安放”的共享单车——从解决痛点到成为痛点》《这个冬天,共享单车还能熬过去吗》……
甚至有自媒体人信誓旦旦:《如果2018年冬天摩拜、ofo还活着,我就直播吃土》。他的赌本之一是,摩拜2018年第三季度财报数据显示,新业务与其他服务收入为35亿元,成本为48亿元,毛利亏损约为13亿元。还有的干脆诅咒:《共享单车死得有多惨,就有多活该》……
最近这两天,刷屏的一篇文章则是《那些曾经“抛弃你”的同龄人,欠你199元押金》,算是对今年4月份那篇曾经让无数人焦虑不已的文章《你的同龄人,正在抛弃你》的一次有力回击。
而围绕ofo的关键词,也如寒潮突袭般变成了“人去楼空”“疯狂裁员”“频繁搬家”“辟谣”……2018年11月5日,ofo搬离中关村理想国际大厦。《财经杂志》在报道里说,“这是幻梦结束的一刻。”
有人劝,莫要“车倒众人推”。但众人说,我押金退不出来时你倒是帮我一把呀。
众人依稀记得,ofo联合创始人张巳丁的那句“ofo要做一家百年企业”,还仅仅是上个冬季的高音。那时他在乌镇分享了几组数据:1000万辆小黄车遍布全世界,2亿用户,带动超过10万人就业。
可张巳丁没想到,一年不到,ofo开疆拓土的姿势就换成为了“一个月内退出8个国家”。
3
创业是这个时代最热门的话题之一,创业者和企业家的圈粉能力不亚于明星艺人。
好比艺人中的偶像派、实力派、星二代,也有人善于给企业分类:资本驱动型、技术驱动型、创新驱动型、投资驱动型……依我说,现在的创业领域,还有情怀驱动型、概念驱动型、故事驱动型。
共享单车企业被称为典型的资本驱动型:烧钱—做大规模—增加估值—融资—重复步骤继续烧钱—达到一定规模获得定价权。然而目前,唯一还独立活着的ofo,不仅没有得到定价权,生存权也已摇摇欲坠。
接下来的尴尬是,一枝独“锈”的ofo若被收购,那么独立运营的共享单车就彻底消失,它们起于资本,又回归资本。若ofo坚持不被收购,押金和维修的锥心之问,就时刻是盘桓在头顶上的诅咒。
或许,我们是时候从共享单车何以火爆,来反思它何以速朽了。共享单车正是携美好出行之情怀、共享经济之概念、伟大发明之故事一路狂飙突进,跑得太快,以至于掉了链子。
▲ 摩拜单车创始人胡玮炜(图/东方IC)
相比偷盗、拆卸、破坏单车,以押金为代表的资本游戏或许潜藏着更大更多的恶。共享单车不仅是出行的工具,或许还是资本的工具。我们不是高估了用户的人性,而是低估了资本的贪心。
胡玮炜曾大方地说:如果失败了,就当做公益。悟空单车创始人雷厚义在搭进去300多万后,也坦然表示失去的单车不打算找回来,“当做公益了”。
但问题是,大面积坏损谁来维护?大量报废的单车谁来清理?负债累累谁来偿还?何处盈利谁来解谜?如果这些问题都解决不了,那所谓的公益,就成了公害,共享之后,就成了共同承受。
我们绝不吝啬赞美共享单车给出行带来的美好,但也无法回避它带来的资本过热和“产能过剩”,以及伴随的技术有限和维护有限。
说轻松一点,它只不过是加了一把智能锁的租赁自行车;说深刻一点,也只不过是资本饕餮盛宴后的一片狼藉。
冬天很冷,骑不动、扫不开的共享单车,也着实冰凉。
*本文系网易新闻·网易号“各有态度”特色内容。
(投稿邮箱:bcsxk2016@163.com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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